前些天在微信朋友圈“师友书录”名下发了张《浙江省杭州第十一中学史料汇编》的书影。这就引来好几位友人问我是否杭十一中结业的。猜测他们有此之问，大约认为十一中不是杭州传统的重高前七所，已然我发这个书影，想来也应该在这所校园读过书。我客籍嘉兴，高中学业是在嘉兴一中完结的。所以发了这个书影，实在是缘于这部书的首要编纂者张小宇是我友人，承小宇邀也给这部百万字的书稿做过审读，从编纂编制到史料订正到行文表述，提了60条细微而详细的定见。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我对校园——特别是有年头的校园——原始史料，一直是比较有爱好看看的，由于从里边不止能了解这所校园的前史，也有助于今人知道教育的近世根由，理解咱们从哪里来，温故而知新，比方这部《浙江省杭州第十一中学史料汇编》里边录入的好几个维度的资料。

  收在这部书里的有关惠兴女士殉学的一篇新闻稿，就应该留给咱们以那个年代的一个相貌的。杭十一中的兴办人惠兴，吉林白山人，瓜尔佳氏，杭州八旗驻防旗人女人，19岁夫亡守寡。父亲昆璞是八旗驻杭协领，八旗协领系正三品。惠兴自幼吟诵诗书，受张之洞《劝学篇》的影响至深。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头，这一年惠兴34岁，闻听杭州教育会建议在东平巷兴办杭州女书院，就去报名入学，但因她是“旗人”，书院就拒绝了她。惠兴愤而出资并筹募钱款兴办校园，这所校园其时名贞文女书院，校址是旗营迎紫门北首金钩弄（今上城区邮电路惠兴路口之东北），兴办时刻为光绪三十年九月十六日（1904年10月24日）。这便是杭州十一中的最早的源头了。校园办起来了，第二年新校舍也造好了，但后续的经费没了着落。最初认捐的都推脱不愿拿钱出来，这时惠兴的父亲也早已亡故，她向政府请求办学金钱也没有下文。惠兴也算官宦之后，有学问，心气高，有血性，光绪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1905年12月21日）就以死殉学了。

  惠兴殉学，这就引起了社会上的震动。这部史料集里收入的上海《申报》12月30日通讯《惠兴女士为女学献身》，自惠兴兴学到殉学，情节、细节写得绘声绘色。

  这篇通讯，先告知惠兴的身世，特别点出惠兴“因读南皮《劝学篇》，大有感奋，遂以发起女学自任”。南皮，即张之洞，河北南皮人。《劝学篇》是张之洞的代表作，倡“中体西用”的洋务思维，这里边就包含了立书院这一个思维，光绪二十四年（1898）刊行。继而写惠兴延请杭城有威望者多人商议办女学之事，“氏忽当众前袒一臂，用刀割肉一片，誓曰：‘今日为杭州旗城贞文女校园建立之日，我以此血为记念。如此校封闭，我必以身殉之。”这就伏笔了惠兴后来的殉学。接下来就很详细地逐个叙说了惠兴筹款的困难。及到文末，状惠兴怎么预先写好遗书、书就办学账单，以及家人发觉惠兴反常，怎么解救而不及，“氏临气绝时，开目极力言曰：‘此禀递上，有常年经费矣。’遂死，年三十五岁……”全文不到500字就把惠兴这人和殉学这事写得清清楚楚并且能感动听。从这部史料集来看，后来人写当年惠兴殉学的情节细节，应该都是从《申报》的这一篇通讯里来的。

  我读《申报》的这篇通讯稿，首要想到的便是今日的新闻便是明日的前史这个新闻学里所常提到的话。是故记者下笔不行不小心矣。

  我还想在这部史料集里看看的另一个方面是，辛亥之后，惠兴兴办的这所书院在被疑为官产而没收，怎么经汤寿潜、蔡元培、蔡元康诸先生以“五族共和”为由联合请求，力求之下，1913年头校产始得发还的这样的一个进程里的有关史料，比方汤、蔡诸先生有没有写过请求发还校产的呈文或其它文字，如果有，他们是怎么表达这个意思的，提出的请求详细都有哪些条目。惋惜，这些都没有可以在这部史料集里看到。张小宇和十一中的教师们为编纂这部史料集，可以用得上“竭泽而渔”这个成语了，他们都没能搜寻到这些资料，大约也就不会再找得到了。

  我在这部史料集里看到《惠兴女士手订贞文女校园简明规章二十一条》，规章第一条即开宗明义：“本校德育、智育、体育三者兼重为主旨……”可知惠兴是其时有识见之一奇女子。晚清旗人中亦有开明人士，比方惠兴女士，巾帼不让须眉，亦旗人不让汉人矣。这篇规章的结尾署：建议人杭防昆氏女惠兴敬拟。